冥事

       跟死人有关。
  暑假的时候,回哈尔滨,家里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间,因为医学院这里和蒙特克莱尔州立大学有协议,蒙蒙那边从纽约城市大学请来了几位心理学的博士来教医学院一些老师教育学的东西,客串吗,我一直也在,回哈尔滨显然耽搁了一些这个时间,更惨的是出发的时候就是北京城被洗澡的那两天,我们是从秦皇岛那里一直顶着雨开车到哈尔滨的(别问我为什么自家开车回去,我爸疯了。。。),这一路上,能看到前面的路突然就被雨水浸塌了一块,要赶紧避开,路旁的树也再撑不住这风雨,栽倒在了路上。。。到达哈尔滨之后,方才知道国都那泡死了一批人。。。让我记住的不是这些蓟地居民,而是一位在奶奶家处市郊桥洞下溺亡的家伙。
  小村子里就那么几个人,谁家出了什么事都一清二楚。桥洞是那个人开车回家的捷径,每天都从那里走,但那次的雨,桥洞下成了一个深水坑,车开进去立刻熄火,水漫进去,人挣扎了一阵,没有人来救,狂风大雨下没有人出门的,终于就死在了这暗处。倒霉的是出事的地方离他的家极其近,近到已经可以看到了的程度。那什么感觉啊,水漫过了身子,自己的命已经开始了倒计时,从车窗处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家,可就是出不去,命也交待在了这里。他家里的人当然哭啊,没命的哭。。。倒霉。。。
  对于那些唧唧歪歪说真笨该怎么怎么自救的人真是挺自作cm的,人在那种情况下脑子就是一片空白,能出来,幸运,死在里面,不幸,就是这样,没什么可再碎嘴子的。这种觉得自己是活谷歌的人,真到考验前都会很快的缩卵。那些觉得自己洞悉社会的,掌握时事内情的,整天说哪里哪里要是开战了会怎么怎么着的,中央管理层谁谁谁和谁谁谁关系如何如何的,哪个哪个势力多大多大的-整天乐此不疲的说这些,这就是当炮灰的上好材料。
  这之后就是爸妈单位的一家了,一家,不光一个。
  我不认识,我只见过他们一面,那时这一家当爹的已经死了。是遗传的疾病,40来岁,在医学院的校门前猝死。他的父亲也是在这个岁数猝死的。他妈,老太太倒是挺明白,听别人说单位有任务他最近不能回来时,老太太只说了“他出事了”。。。
  之后我一年级结束了,暑假要去上海,第一次做动车(不好意思。。。)。结果刚到上海看新闻发现同一路的另一辆动车撞上了,事后也有了很大的波澜,表过不提。那次与这一家同路,其实只有半个家了,本来说的是到上海再带我一路的,可是到了上海之后我发现路都标得很清楚,没有必要了,给那遗孀发了一条短信就自己走了。我只知道这家的孩子,比我要大几个年级,有好多书用的是他用过的,书里他划重点比较怪,一般只要在字下面一条线就够了,他是给字画框,就是书上死掉的人名上的框。这东西我一直觉得挺有意思,之前下载了一套朱光潜的全集,前四册的顾问里,有叶圣陶和沈从文两位,结果到了第五册,这哥俩名就画了框了,人生啊。。。
  这个学生是家长眼中的典范,成绩巨好,而且考试完之后如果有人名次比他高,他会拿着题到那人跟前宣战。。。我一直觉得这是特傻的一件事,从爱死他的那些家长们嘴里听到这些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这是特没数的一件事。总觉得这种处处要强好胜的人一定会在其他地方失去一些,这不是神叨,事事本如此,虽然每次我这么表示都会遭到那些当爹妈的一阵谴责。后来我也懒得争辩,跟其他人一样装着崇拜自己心里清楚怎么回事不就完了。
  一家,不光一个。这位好学生的厄运还没完,上周末回家得知他的母亲已经癌症晚期了,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让这不久于世的当妈的头疼的是,她品学兼优的儿子至今不会洗袜子。。。而这仅剩的孩子,丧父丧母之后,自己也面临着遗传下来的死亡威胁(可能是动脉瘤,在脑干中形成,压迫神经,造成心动过速,随年龄增长体积变大,最终发病-颅内囊状动脉瘤,阻断了大脑和心脏的联系,开颅可治,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有得必有失,though, 即使是我这种风凉男,也觉得他失去的代价也太大了。
  活着的人请好好活,活得明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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